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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我走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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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我走吧

窗邊躬腿坐著一人, 少女托腮望著窗外的花樹發呆,背著光輝的半側面龐籠著些微陰影,隱去了些許俏皮的氣息, 添上了幾分柔和,平日裏跳脫如兔的少女此刻看來尤為安靜。

一陣清風徐來, 吹動窗外的花樹, 散落的花瓣斜斜地飄進窗內,灑在少女柔順的發絲上, 有幾瓣落在她頭頂, 將她點綴得猶如一只迷途不知返的梅花小鹿,梅花小鹿呆呆地望著窗上的一枚花瓣, 不知在想什麽。

一支冰糖葫蘆落入視線,少女微微回神, 擡頭看向來人, 男人眉眼微彎, 唇邊上揚, 笑態可掬, 清俊的面龐在樹蔭折射的陽光下泛著細密勻潤的光澤, 即便是年過百旬之人, 歲月卻並未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。

又一陣風拂過,花瓣如微雨, 卷攜著陣陣清香飄落在二人身上,輾轉翻落。

經過冗長的靜默和等待, 金以恒終於等到離渙接過他手中的糖葫蘆, 他輕拂裙擺在她面前坐下, 揮手攤開一列隨身攜帶的醫藥設備,提醒她:“該換藥了。”

離渙微微側身以背對他, 只輕輕“嗯”了一聲,並未做過多的回答。

金以恒攏去她肩上的發至一側胸前,小心翼翼地掀開她的衣領,以慣用的口吻問她:“今日感覺如何?”

離渙低眸瞧著手中的冰糖葫蘆,心不在焉地答話:“疼。”

一圈圈松開她肩上的紗布,聽她說疼,金以恒略顯疑惑:“是傷口又覆發了嗎?我已為你用了最好的藥,不該如此啊。”

紗布完全解開,瞧見她肩上的傷口已恢覆大半,他更是疑惑:“你可是受了旁的內傷我未診出?這傷口已在覆愈,還沒好些嗎?”

離渙微微仰頭,雙眸已是銀光閃爍,她擡眸去看窗外的花樹,盡量不讓眼中的淚落下,低低地回他:“你替我換藥吧,或許很快就不疼了。”

金以恒一心專註處理她的傷口,並未留意她微微發顫的嗓音,更未聽明她話中之意,只顧著去給她上藥。

“恒叔叔——”

忽聽她喚自己,金以恒塗抹藥膏之際應聲:“怎麽了,可是弄疼你了?”

男人的話語一貫的溫潤,同她說話時似乎更是柔情,離渙努力壓下哽咽的氣息,慶幸之餘不免傷懷:“若你往後見不到我了,你會在心中思念我嗎?”

擦藥膏的手指頓住,金以恒楞了一息,這才覺出她的不對勁:“你可是聽到了什麽?”

怕被他發出端倪,離渙即刻斂去哀憂的情緒,恢覆笑意:“我就是最近瞧了一本苦情話本,想來試試你的反應罷了,我瞧這類話本上的女主人每每說這種話,男主人總會把他摟在話裏哄她,好不甜蜜。”言至最後,還帶上了些微酸澀。

若是換做平日,金以恒定會接應她的話打趣,而今思及師弟一事,他卻怎麽也笑不出來:“今後莫要再說此話。”

離渙輕轉著手中的糖葫蘆,苦澀地與他做笑:“恒叔叔這是在心疼我嗎?”

金以恒並不否認:“你說呢?”

“我一直有件事想問你,”離渙忽然語氣認真,“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我。”

忽然憶起那日她在洞中不清醒時所說的話,金以恒略顯不自在地掩唇輕咳一聲:“我——盡量。”

離渙不知他所想,淺淺笑了笑:“若讓你在我與玉哥哥二人的性命之間做抉擇,你會選擇誰?”

金以恒正想著以何種措辭婉言拒絕她的表白,忽聽她此問,怔了怔,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她。

“我怎麽會蠢到問這種問題,”離渙忽然又自嘲地嘀咕起來,“玉哥哥與你的情誼又怎是我能相比擬的。”

看不清她現在是何種表情,金以恒只當她鬧小姑娘家的心思,生了些許醋意,也不甚在意,好言寬慰她:“人命不分高低貴賤,於醫者而言,你們同等重要。”

對他並未直接作答的話,離渙不再追問,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,若他選擇的不是自己,她反倒輕松一些,怕的便是他難以抉擇。

冰糖葫蘆上的粘液在陽光折射下泛著稀碎金銀的光,飄搖著絲絲甜膩的氣息,叫人忍不住想要嘗一口,離渙欣然地露出了笑容:“謝謝你送的糖葫蘆,很甜。”

金以恒微微楞了楞,這一個“你”字聽在耳裏,竟疏離得很,想來最近煩憂之事過多,心思也多了起來,他正正神色,哄小孩子一般回她:“你若喜歡,明日我去宮外采藥時多帶些回來。”

另一處寢殿內,同樣在替小心肝處理傷口的離朝熠見玉熙煙望著窗外的花樹發呆,不滿地嘀咕:“花有我好看嗎?”

見他不理自己,更是鮮少見他分神,離朝熠置了手中的藥於案上,從他背後近身一把將他圈進懷裏:“在想哪只小野狗,想得這麽出神?”

玉熙煙猝然回神,正待伸手攏起肩上的衣物,離朝熠卻捉住他的手腕不依:“瞧都瞧過了,還藏什麽?”

這男人總是這般無賴,玉熙煙輕推著他的手以示反抗,耳邊的話語卻又再響起:“你若推開我,我便再也不抱你了。”

除去封印後的記憶,他還是和五百年前一樣,將他拿捏得死死的,玉熙煙只能認栽,松了他的手臂不再反抗,任由他圈著自己的腰在耳旁蹭。

小仙君乖得如同被囚禁的玩偶,離朝熠起了邪心,咬著他的耳垂輕懾:“我要給你一點小小的懲罰。”

聽著他色.氣不正經的話語,玉熙煙微微紅了臉,正待開口,脖子忽然一陣刺痛,離朝熠一手勒住他的小腹一手握著他的脖子將他禁錮在懷裏,渡以他靈力,然而以他現在的修為,根本經不住他如此強烈的魔氣侵擾,疼得經不住輕吟了一聲,離朝熠卻越是得意興奮,利齒刺進他的經脈不斷地灌輸自己的靈力。

待他幾近化成一灘水偎依在自己懷裏,離朝熠才松了口替他舔舐新添的傷痕,還渾然不覺地問他:“舒服嗎?”

玉熙煙:“…………”

若是換做從前,他不一掌將他打飛送他的狗命已算是寬恕,如今這只蠢貨竟還沾沾自喜地為他療傷,這是越療越傷啊。

懷裏的人眼神迷離渙散,離朝熠越發覺得小仙君是在享受他輸送的靈力,得寸進尺地命囑他:“既然曉得舒服了,便告訴我你在想誰,否則我再咬你一口,叫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印記,瞧你還敢不敢再想旁的小野狗了。”

若是被他再折騰幾次,怕是會死得更快,玉熙煙無奈,氣息微弱地答話:“沒有。”

“我不信,”離朝熠哼了一聲,繼而別有深意地在他耳旁戲語,“除非——你親我一口。”

這哪裏是為盤問第三者,分明就是打好了耍無賴的算盤,玉熙煙只好依了他湊在他唇角蜻蜓點水般親了親,離朝熠滿心歡喜,藏不住嘴角的笑意:“還要再親一口。”

真是個小流氓,玉熙煙略顯羞意地在他另一側唇角又點了一下。

嘗到了甜頭,離朝熠開心地要上天:“兩邊都親了,現在親中間了。”

早料到他會耍賴,玉熙煙以食指抵了抵他撅過來的小翹唇:“沒有了。”

英俊瀟灑的離朝熠怎麽能遭到拒絕呢?就算是溫潤如玉的小仙君也不可以!他氣哼哼地捧著玉熙煙的臉威脅:“你親不親?”

玉熙煙撫住他的雙腕羞赧:“好了,別鬧了。”

離朝熠忽然將他整個人推倒在案上,粗魯地去扯他的衣服:“是不是我對你太好了叫你忘記自己是誰?”

他一邊扯他的衣服一邊放狠話:“玉澈,這就是你的命。”

玉熙煙被他惹得哭笑不得,主動伸手圈住他的腰笑語:“啊燁又瞧了什麽不正經的話本?”

“……?”為什麽和想象中的不一樣?

目的沒達成,離朝熠幹脆埋進他的脖頸像個撒嬌耍賴的小狗一樣哼唧哼唧:“澈郎不乖,啊燁不喜歡你了。”

都不配合倫家演,我離朝熠不要面子的嘛?生氣氣!

若能讓時間停留該多好,玉熙煙輕撫著他的腦袋,心間一陣陣酸疼發麻。

若有一日自己受不住這份反噬,世間只剩下離朝熠一人,面對求之不得,愛而不能的相思之苦,他該有多痛。

況且師兄既說了那樣的話,便是定不允許他肆意妄為,若是此時不離去,以他現在的修為怕是保住他。

“啊燁,”玉熙煙思量許久,終是開口,“你放我走吧。”

埋在他胸口的離朝熠怔了怔,以為是自己聽錯了:“你說什麽?”

玉熙煙默了半晌未再應話,離朝熠擡起頭,俯視躺在案上的人,明媚妖嬈的長眸裏漸漸有了霧氣:“你時才說……”

玉熙煙又重覆道:“你放我走吧,我想要自由。”

他又一次,與他說了違心的話。

見他面不改色,從容鎮定地與自己提這樣的要求,離朝熠面露傷心之色:“你就這麽想離開我?”

怕再說些什麽會傷他的心,玉熙煙選擇了沈默,他越是如此,離朝熠越是不快:“玉澈,你若不喜歡我,為何與我親近?”

“我……”不慣於編徹謊言,玉熙煙左右不知如何開口,噎了半天。

方才還歡笑言言,此刻卻冷漠決絕,離朝熠猶如從雲巔墜下,他握住他的手覆在自己心口處,眼中透著幽怨:“還記得五百年前你朝這裏射過一箭嗎?”

手心覆在他滾熱的胸膛,玉熙煙滿是愧疚和心疼,甚是不敢再去看他的雙眼。

離朝熠降低這幾日來故作高高在上的姿態,卸下所謂的防備:“我說過,你若喜歡,將我的心取走也無妨,五百年前的事我不記恨你,現在我只想要你留在我身邊。”

縱是玉熙煙掩飾得再好,也藏不住傷懷的情緒,他想抽離自己覆在他心口的手,卻被捉得生緊。

看出他的局促,離朝熠懷著一絲希望又再問他:“澈郎,今日你如實告訴我,你到底有沒有對我動過心?”

玉熙煙緘默不言,那樣的回答他舍不得再說第二次來傷害他。

遲遲等不到他的任何回應,離朝熠哽得連嗓音都發啞:“除了放你走,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。”

言至最後,他幾近哀求:“澈郎,留下來陪我好嗎?”

玉熙煙下定了心,一把推開他從案上起身,語調霎時冷了幾分:“與你糾纏不清,對我終是無益,我不願留於此處,望你莫再強求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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